新華社河內１０月１２日電（記者章建華 閆建華 楊威）安靜的陵園內，檳榔、龍眼、荔枝和芒果樹青翠欲滴。蔥蘢樹蔭旁，一座座黑色花崗巖砌成的烈士墓整齊排列——這是近日記者踏訪越南首都河內的中國援越抗戰嘉林烈士陵園時看到的情景。

    ４２歲的守陵人黃秋霞已在嘉林烈士陵園工作７年。她守護著這里的一草一木，也守護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去年，一名中國老兵帶著一個中年人來到陵園。那位老兵是中年人父親的生前戰友，”黃秋霞講述了令她難忘的一幕。“在中年人出世前，他父親就犧牲了，許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自己父親的下落。當最后終于在越南發現父親的墓地時，他嚎啕大哭……”平靜的敘述，卻令人唏噓。

    上世紀后半葉，特別是在越南人民抗美救國戰爭中，應越南黨和人民的請求，中國政府先后派出３２萬中華兒女奔赴越南，同越南人民并肩戰斗，抗擊外來侵略。戰爭期間，１４００余名優秀的中國指戰員長眠在越南國土上，他們被分別安葬在越南北部和中部２２個省（直轄市）的４０座烈士陵園中。

    根據中國大使館２００５年編撰的《中國援越抗戰烈士名冊》，１９５１年至１９７６年間，犧牲并安葬在越南的中國烈士共有１４４６人，其中有抗法戰爭時期中國軍事顧問團工作人員６名，抗美戰爭時期援越部隊官兵和工程專家、技術人員１４３０名，使館和新華社工作人員２名，以及訪越藝術團人員８名。按照當時中越雙方達成的“就地安排”原則，這些烈士被安葬在越南各處烈士陵園中。

    嘉林烈士陵園葬有中國烈士４９人，他們中有抗法援越軍事顧問團成員，有援越抗美后勤支隊指戰員，也有援建紅河大橋的專家。《烈士名冊》備注欄里記錄著烈士的感人事跡：“遭敵空襲犧牲”、“搶救戰友犧牲”、“排彈犧牲”……其中一位是“抗洪，為搶救越南人民生命財產犧牲，追記一等功，獲越南政府三等功勛章”。

    黃秋霞說，多數烈士犧牲時不到３０歲，許多還未成家。由于各種原因，大多烈士的國內親屬也難以到這里祭拜。但是，“每年中國大使館人員和烈士的戰友都會來掃墓、探望，也常有越南老兵騎著摩托車結伴來這里上香”。

    “我知道，他們是在戰爭時期來幫助越南的，犧牲在這里而無法返回故土，所以我在這里像親人一樣照看他們，”她說。

    越南的中國烈士陵園主要由越南勞動、榮軍和社會部管理，得到了良好維護。記者來到嘉林陵園時，越方正在對陵園進行整修。工人們正在將陵園整體墊高３０公分，以防洪澇。

    “中國烈士以生命來幫助越南，我內心感激。我能做的就是照顧好他們的墓地，”正和同事們整修陵園的阮曰忠說。

    他的同事、２０多歲的年輕女工楊氏二也有同感。“能參與中國烈士陵園的整修工作，我非常高興。我想以我的力量為陵園美化作出自己的貢獻，”略帶靦腆的楊氏二說。

    ４０來歲的阮曰忠從事中國烈士陵園的整修工作已經２０年。他自豪地說：“去年我們還在北江省（陶美）改造了那里的中國烈士陵園，那里葬有２１７名中國烈士。”

    陶美陵園是越南境內安葬中國烈士最多的陵園，記者２０１２年曾到該陵園掃墓。在越方精心維護下，盡管建園已有４０余年，陶美陵園依然莊嚴肅穆，整潔美觀。烈士陵園中央的主碑上刻著越文大字“世代銘記烈士恩情”，令人一見難忘。

    幾年前，當黃秋霞從老守陵人手中接管陵園工作時，老守陵人反反復復鄭重交代的只有一件事：“看好陵園”。對此，黃秋霞從不敢輕慢。

    “每天早上７點半，我就清掃墓地、修剪花草，盡力使陵園整潔美觀。每天打掃完，看著陵園干凈整潔，心里很欣慰，”她說。

    去年在嘉林陵園找到自己父親下落的中年人，臨走前請黃秋霞“看護好父親的陵墓”。黃秋霞知道，這份囑托，其實也是所有其他烈士家屬的心愿。

    “他可以放心，”黃秋霞說。

    簡簡單單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